道长

[第五章：方锐]不忘本心

 

老林这个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打法能磨得你牙痒痒，除非荣耀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否则就得和他缠缠绵绵到天涯。不过，从两个不同的个体渐渐融合成为不可分割的犯罪组合，我挺庆幸自己能遇到他。总有一天，我要站在荣耀顶点，举着象征胜利的奖杯，笑着告诉他：老林你看，我是冠军！

———————————————————————————方锐

“叶修，醒醒，到了。”

这个声音好耳熟，这个尾音总会带点气声的人是谁？

叶修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混混沌沌得半天没反应过来，就这么两眼失神地看着面前微笑的人。

“擦擦口水。”吴雪峰卷起叠成四方的白净手帕，往叶修嘴角伸去。

“我自己来吧。”叶修刚想起身，又被腰上扣着安全带拽回了椅子。他接过手帕三下两下地揩了揩嘴角，再放回吴雪峰手里，动作流利地没有半点停顿。

“真是好多年没回来了，完全不认识了。”吴雪峰偏了偏头，从窗外俯视着H市，随着飞机降落，城市也逐渐放大，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干嘛要赶这么早的飞机，哥还想着再敲诈老韩一顿午饭的。”

“这可要问方锐哦。”后排的苏沐橙笑嘻嘻地借口。

“恩，方锐？”

“老大，这个我知道，因为方锐家的狗会饿死！”包荣兴从前排扭过头来，满脸认真地回答。

包荣兴话音刚落，周围就传出几声闷笑，苏沐橙更是笑得整个脸都埋到了唐柔肩膀上。

“方锐养狗了吗？”看到众人的反应，叶修就知道这事有内情，

“是啊，非常能吃的狗，如果不能每天早点回家喂的话，就很容易饿死。”包荣兴点点头。

“方锐大大，真的吗？”叶修皮笑肉不笑地问隔着过道的方锐。

“当然了，老大你走了所以不知道这件事。”包荣兴冲方锐喊道，“是吧，方锐？”

方锐一口牙咬的嘎吱响，没好气地哼了个“恩。”

“原来方锐大大这么有爱心，那只狗叫什么名字啊，我猜猜，旺财？小汪？”叶修摸着下巴，“还是叫林敬言？”

“哈哈哈哈。”

笑出声的居然是包荣兴，他边笑边说，“老大，叫这个还不如叫流氓狗呢。哎呀，这名字不错，不是有个流氓兔嘛！”

“哈哈，包子别说了，笑得我肚子疼。”后排的苏沐橙笑着说。

“对了，还有件事我忘了。”包荣兴突然指着吴雪峰问，“他是谁啊。”

叶修想了想，“他啊，他以前是我老大。”

“啊？老大的老大，那我叫什么？”包荣兴一愣。

方锐憋了半天的气，这会儿逮着机会大吼一声，“叫大嫂！”

直到出了机场，几个人还在吵闹不休。

苏沐橙看着叶修问，“真的不回兴欣住吗，网吧二楼的储物间还给你留着呢。”

方锐说，“新宿舍还没搞好，去了也挤不下，没事的，我那边有客房。”

叶修点点头，“先去方锐家看看吧，我对他家的狗很有兴趣啊。”

吴雪峰则默默地拖着行李站在叶修身边，用行动说明了去留。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苏沐橙笑了笑。

告别了兴欣队员，方锐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老林，我回来了！哈哈，当然是赶回来跟你过周末！嗯嗯，没吃呢，大概半个小时，路上不知道堵不堵啊……”

“这就当我们不存在了吗？”叶修问。

“呵呵，大概是吧。”

虽说早有预期，可真看见林敬言穿着围裙开门的时候，这种居家过日子的气氛还是让叶修跟吴雪峰都有点不适应。

“雪峰，好久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林敬言惊喜地招呼。

“你可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吴雪峰说。

“恩？”方锐困惑地看了看两人，“老林，你跟吴前辈很熟吗？”

“是啊。”林敬言说完才朝叶修的方向点了点头，“老叶。”

“老林，差别待遇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啊。”叶修笑道。

林敬言退役后不久就在H市找了工作，方锐也跟着搬出了上林苑，租了个两居室。两个大男人，房子装修得简洁利落，实用为主，到处也收拾得干净整洁。叶修一边参观，一边满意地感叹，“方锐，你养的是家用多功能宠物狗吧？”

“去去去，这不是不方便解释嘛。包子你也知道，告诉他实话是没什么，就怕他没个数随口就说漏嘴了。”方锐没好气的回答。

“饭好了哦。”林敬言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哦哦，我来盛饭！”方锐应了声就往外跑。

“你们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林敬言端着菜出来，桌上已经摆了四五个菜盘，虽说都是家常菜，可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卖相都不错。

“厉害啊，什么时候点的技能？”叶修自己是个只会泡面的，职业圈里都是从小打游戏的宅男，能煎个鸡蛋的那就算顶级水平了。

“呵呵，最近学的。”

“这个，我爱吃。”方锐一筷子就夹了两块排骨。

“方锐，等客人先吧。”林敬言无奈地说。

“手速不错啊。”叶修笑了笑，不动声色地伸出筷子夹走两块。

“没事，他只是个蹭吃蹭住的而已。”方锐不以为然，又连夹两块堆到碗里。

“雪峰尝尝吧。”林敬言只能把最后剩下的一块放到吴雪峰碗里。

“恩，谢谢。”

方锐看了看吴雪峰碗里的一块，“老林，我的呢？”

“你碗里堆不下了。”林敬言回答。

方锐迅速地夹回一块到盘子里，坦然地说，“现在堆得下。”

“谢谢啊。”

方锐回过头，夹回盘子里的排骨稳稳落在叶修碗里，他大怒，“要不要脸！”

“秀恩爱是要付出代价的。”叶修不咸不淡地说。

方锐乐了，“怎么的，羡慕嫉妒恨啊？”

“有点。”叶修说。

“恩？”方锐没想到叶修回答得这么爽快

“饭是老林做的吧？”叶修跟着问。

“是啊！”看方锐那得意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做的。

“桌子是老林擦的吧?”叶修抹了抹一尘不染的桌面。

“是啊。”

“衣服是老林洗的？”

“差不多吧……”

“房里也是老林收拾的？”

“恩。”

“唉，羡慕你个废物点心命好啊。”叶修感叹。

方锐想了想，冲身边的林敬言嘿嘿一笑，“命好也是好，是吧，老林？”

林敬言笑着没答话，还在呼啸的时候，他跟方锐就有点暧昧不清的。等他到了霸图，方锐去了兴欣，两个人也明白彼此的感情早就不同于普通的搭档了。

“林大大，我们再组合组合呗？”

回忆起方锐的话，林敬言就忍不住发笑。这么算下来，他们正式在一起有两年多，同居也快一年了。方锐不是个高调的人，林敬言也不是，知道这事儿的人也只限于职业圈的好友。况且这事真的曝光出来，媒体和粉丝反应怎么样还得两说，粉丝们有时乱点鸳鸯谱那也是闹着玩的，要成了真事，联盟恐怕会迫于压力会做出取消方锐比赛资格的处理。所以，看着方锐今天如此卖力地秀恩爱，林敬言心里也有点儿纳闷。

吴雪峰打趣道，“没想到，连你也晚节不保了。”

这话点醒了林敬言，他犹豫地问，“还有谁晚节不保？”

方锐冲吴雪峰使了个眼色，“谁最老就是谁呗。”

林敬言看向笑而不语的吴雪峰，又看向淡定自若的叶修，再看看旁边笑得贼嘻嘻的方锐，心想，不会吧，真没看出来啊。

各怀心思的吃完了午饭，叶修就跑到阳台，飞机上不能抽烟，下了飞机又找不着打火机，他的烟瘾早犯了。

“嚓。”

吴雪峰划开火机，先给叶修点上，自己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上，两个人就这么吞云吐雾地看着外面。小区离西湖不算远，H市在西湖边是禁止建设高楼的，周边建筑都不高，这间房子又在顶楼，视野开阔，远远还能看到湖边的垂柳。

“我退役的时候。”吴雪峰在窗口敲了敲烟灰，“有个梦想。”

叶修下巴往客厅的方向点了点，“梦想这么过日子？”

吴雪峰笑了笑，“是啊，在H市找份工作，租个嘉世附近的房子，周末还能帮你带训练营。”

“哦，挺好的。”叶修应了声，装作听不懂吴雪峰的话外之音。

“恩。”吴雪峰也没有点破。

【方大大】[老林亲手做的菜.jpg]

【方大大】我家老林的厨艺又精进了。

【张佳乐】来人，把这个秀恩爱的给朕拖出去砍了。

【队长明天嫁给我】砍死砍死砍死，等会儿，怎么有四双筷子，你俩什么时候生的孩子？

【小江】那个排骨看起很好吃的样子哦。

【石不转】应该是吴雪峰前辈和叶修前辈吧。

【方大大】是啊，他们俩现在故地重游去了。友情预告，晚上住一间房，睡一张床。

【张佳乐】大惊小怪，他们在嘉世就睡一起。

【方大大】呦，还有这历史，说说呀。

【张佳乐】好奇吗？

【队长明天嫁给我】本来不好奇，你这么说着我就有点好奇了。

【小江】有点好奇。

【李华】求科普。

【张佳乐】那就继续好奇着吧。

【方大大】我问老林去。

方锐“嘿嘿”笑着发完信息，抬头凑到林敬言身边，“老林啊。”

林敬言正在整理书柜，头也没回，“怎么了？”

“吴雪峰跟叶修是怎么回事啊？”

“我正想问你呢，他们怎么了？”林敬言停下动作。

“问我？”

“恩，中午说的晚节不保的事情。”其实到现在，林敬言还觉得这八成是个玩笑。

“就是吴雪峰喜欢叶修呗。”

“真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方锐出道的时候，吴雪峰早就退役了，林敬言对方锐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他自己说的。”方锐

“他告诉你他喜欢叶修，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个？”林敬言一怔。

方锐叹了口气，“看你这个反应，就知道问不出什么了，我还是去问张佳乐吧。”

“什么意思？”林敬言还是不解。

“你知道张新杰暗恋韩文清吗？”方锐压低了声音，目光炯炯地好像地下组织通暗号。

“哈？！”林敬言手上的书直接砸在了地板上。

“老林啊，你还是太年轻。” 方锐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手一挥，“让方大大来告诉你这样那样的事情吧。”

林敬言一直觉得自己做了件挺惊世骇俗的事情，最初他也是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决定向方锐表明心迹。这会儿方锐滔滔不绝地讲着联盟正副队的八卦新闻，他不由感叹，到底是我出了问题还是世界出了问题。

“方锐，你是什么时候进群的？”

“忘了，第五赛季吧。”

“这么早吗？”林敬言话里带着笑意。

“啊？那个什么……”方锐也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我现在收回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林敬言吻了方锐一下。

方锐眼神晶亮地盯着林敬言，“老林，你这是在诱人犯罪你知道吗？”

林敬言被他逗笑了，“我这是在耍流氓。”

目光在书架扫过，林敬言抽出一本蓝色封面写着《游戏设计原理与实践》的书，书里贴着各色标签，页面上也做了标记和批注。

“老林，你听过一句老话吗？”方锐背靠在书架上。

“什么话？”

“流氓其实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敬言看了他一眼，就是不接话。

方锐也不在意，咧着嘴继续说，“因为流氓看书的时候，实在是帅得没边儿了。”

翻开了书，林敬言笑着说，“那我现在帅一会儿？”

“好啊，我帮你去测试测试那个副本？”

“恩，辛苦你了。”

坐到电脑面前，反光的黑色屏幕像镜子一般印出了林敬言捧着书的模样。林敬言在H市一家游戏公司做游戏策划，现在负责一个新产品的关卡设计。他跟大多数早期职业玩家一样，高中也是糊里糊涂毕业的。这家公司老板是个荣耀迷，聘请他也是看中了他对于游戏系统的理解和游戏平衡的敏锐度，工资不算高，辛苦程度却跟原来不相上下。

点开的游戏测试程序，方锐开始操作的角色测试游戏新副本的难度。到底是职业玩家，即使是没怎么玩过的游戏，上手地很快，方锐没过多久就通关完成了副本。

“感觉难度怎么样？”林敬言见他完成了，走过去问道。

“这个副本有点难度，主要是远程怪的密度比较高，副本第二层的陷阱也很考验走位，后半段我调整了数值，敏捷低于310点就很废操作了。”

“恩。”林敬言皱着眉头沉思了会，“310吗？”

方锐看林敬言露出为难地表情，指着屏幕说，“其实也不麻烦，只要去掉门柱这个和岔道那边的4-6个远程怪就差不多。”

“恩。”林敬言又点点头。

察觉到林敬言的反应有些古怪，方锐想了想问道，“这种调整很难吗？”即使是职业玩家，对于游戏背后的工作也了解的不多。

“没事，辛苦你了。”

林敬言疲惫的感觉让方锐心里有点涩涩的，眼看林敬言又要继续看书的，他一个猛扑过去把书扔远，笑嘻嘻地说，“出去溜达溜达？”

林敬言想到方锐特地赶回来陪他过周末，自己却只顾着工作的事情，不由有些歉意，“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满商场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方锐有点紧张，或者说有点激动，他贴近两步走到林敬言身边说，“我会不会被认出来啊？”

林敬言忍着笑，看着被围巾遮住大半张脸的人，“应该不会吧。”

“你知道吧，上个星期，周泽楷在超市被人认出来，搞得江波涛都受伤了。”

“为什么是江波涛？”林敬言好奇地问。

“因为他想英雄救美啊。”方锐幸灾乐祸地说，“老林，要是我被认出来，你要不要来个美救英雄。”

林敬言正色看着他，“别担心。”

方锐眨眨眼，满脸的期待。

“你肯定没有周泽楷那么大的吸引力。”

“哈哈哈哈，老林，你也太不给面子了。”方锐直笑。

林敬言笑着替他滑下来的围巾卷起，“只要吸引我就好了。”

“咳咳。”方锐笑到一半听到这话，顿时就被口水给呛到了。

“唉，那边好多人，去看看热闹。”瞥到不远处围着的人群，方锐拉着林敬言就往里挤，完全把刚刚“担心被发现”的事情忘在脑后。

商场电玩城门口，穿着各色动漫角色服装的Coser极为吸引眼球的，还有几个制服打扮的女孩正在给围观的人发单子。

“周年促销，欢迎试玩！”女孩儿递上试玩券，甜甜的笑道。

 “老林走走走，一决胜负吧！”

“啊？”电玩城里大多数是二十岁不到的青少年，可是方锐明显兴致高昂，林敬言只能跟着进了门。

 “哇，快看！”

“那个大叔好厉害哦。”

“旁边那个哥哥也很厉害啦。”

为什么我是大叔，方锐是哥哥，林敬言用力按下加速按钮，有些走神地想。

“老林，七点钟！小心！”

方锐一声提醒，林敬言又把目光放回游戏屏幕上，僵尸层出不穷，刷新速度也在加快。射击类游戏考验的是反应和操作，这两点方锐和林敬言本来就是职业级，再加上两人超默契的配合，打得那叫轻松加愉快，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身后围观的人聚得有点多。

“Boss！”

“他们直接BOSS了！”

围观的人群发出呼声，这两个人拿着试玩券就这样打到最终关卡，中途没有死亡，也没有增投过游戏币，普通人要打到这关恐怕只有靠“海量游戏币”战术了。

“哈哈，看我的黄金右手。”方锐开始操作人物走位，

“左边蜘蛛交给你了。”林敬言说。

漫天密集洒下的火弹，地上随机出现的触手，弧线攻击的电锯，这两个人却应付得游刃有余。最可怕的是，彼此都能为对方留下躲闪空间，还能来回地通过切换仇恨调整彼此的走位，所谓的最终Boss简直像被戏耍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Congratulations!

“哇，好爽。”放下手里的模拟射击枪，方锐笑眯眯地看着林敬言。

“爽完了先想想怎么逃走吧。”

用围巾包住大半张脸，方锐满不在乎地拉住林敬言，“嘿嘿，老林，你跑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

“两位高手，等等呀，可以选通关礼物哦！”制服打扮的女孩看两人往外跑，急忙叫道。

“有礼物吗？！”方锐停下脚步。

“嗯嗯，那边的第三排的娃娃都可以选哦。”

“啊，要那个！左数第三个！”

“这个我们不要了吧，太大了，拿着……不太方便。”林敬言看着一米高的流氓兔，无奈地开口，两个大男人抱着只兔子未免有些古怪。

“没事，怕啥，我抱着。”方锐不以为然。

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目光，方锐环抱着流氓兔，笑着说，“你看，还能用来挡脸。”

 “林哥？”带着不确定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个称呼时，方锐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在称呼林敬言，等林敬言转过身跟人打招呼，他才反应过来。

“肖衍，你好啊。”

林敬言笑着点头，来人是他现在游戏公司的同事，年纪轻轻却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主要负的游戏营销方面的工作。肖衍本身是荣耀玩家，对林敬言总是带着些敬意，平时林敬言有什么问题也是耐心帮忙，所以林敬言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很是不错。

“林哥，没想到这么巧，这是我女朋友。”名叫肖衍年轻人有些兴奋地跟身边的女孩介绍道，“小北小北，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第一流氓林敬言。”

“呵呵。”再听到第一流氓这个称呼，林敬言还真有几分不适应。

“等等等等！”肖衍指着林敬言身边的人突然喊道，“这……这不会是方锐大神吧！”

听到大神的称呼，方锐自认为特潇洒地点点头，可惜他抱着巨大的玩偶，违和感极度强烈，“你好啊，我是方锐。”

“方锐大神，给我签个名吧！”

小北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兔子大神，突然“啊”了一声，指着方锐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猥琐……猥琐……猥琐……什么的？”

肖衍想去制止已经来不及，只能尴尬地补充，“是猥琐大师，猥琐流的大师。”

方锐倒是想得开，“哈哈，过奖过奖，签这里可以吗？”

“谢谢。”肖衍捧回了签名本，试探着问道，“林哥，方锐大神，那个，我能请你们一起吃个晚饭吗？”

“这个……”林敬言正想婉言拒绝。

“等会儿，我先问问叶修他们回不回来吃晚饭。”方锐把流氓兔单手夹住，空出右手打起电话。

“叶修大神也在？！”肖衍有些震惊。

同事是林敬言这件事最初让肖衍很是激动了一段时间，不过林敬言性格低调，完全没有什么职业明星的架子，就像普通的公司新人一样，或者说比普通的新人更谦逊，所以他渐渐也习惯了这个同事身份。现在，林敬言的联盟大神形象又再次鲜明起来，肖衍目光闪闪地盯着方锐的手机，好像里面真能蹦出个叶修来。

“喂，吴前辈，你们晚上回来吃饭吗?”

吴前辈？

哪位吴前辈，不是叶修前辈吗？肖衍有些疑惑，联盟有哪位前辈姓吴吗，吴羽策？吴羽策是方锐的同期生，不会称呼前辈吧。

“哦哦，那我们在外面吃了，拜。”方锐挂了电话，“怎么好意思让晚辈请，我请你们吧，走着走着。”

方锐当先走在前面，架在腋下的流氓兔露出胖墩墩的屁股，随着他的步伐一抖一抖的。

 “超可爱哎。”小北叫道。

“回头给你买。”肖衍安抚地拍拍小北的脑袋。

小北捂着嘴笑道，“不是啦，我是说的那个猥琐大神。”

流氓兔实在太大，四个人只能坐在六人位。挑了个角落，方锐安顿好他的新玩具之后，就扯开围巾，畅快地长呼，“这里太热了。”

抓住方锐往下硬扯的手腕，林敬言帮他把绕了几圈的围巾解了开来，顺手叠好又整齐地放回自己包里，动作里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关心。

“林哥跟方锐大神的感情真好呢。”肖衍笑着说。

“那当然。”方锐大胆地搂了楼林敬言的肩膀。

“说起来。”肖衍挠挠头发，有些拘谨地说，“犯罪组合解散的时候，我还伤心了好久。”

听到这句话，两人明显神色一滞，肖衍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了。自己只是个旁观者，尚且对犯罪组合曾经的辉煌念念不忘，这对搭档肯定也怀着更深的遗憾吧。

“对不起……那个……”肖衍慌忙解释。

“不要提我的伤心事啊，老林这个负心汉，当年居然始乱终弃。”方锐这就演上了，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扭过脸作抽泣状。

林敬言狼狈地冲看呆了的肖衍和小北笑道，“别在意，别在意。”

这么一打岔，那个尴尬的话题就略过去了，肖衍忍俊不禁“哈哈，没想到平时的方锐大神是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特别帅？”方锐追问。

“怎么说，还以为是更冷静点的类型，确实特别帅。”肖衍笑着回答，对比擅长于背后偷袭，猥琐阴人的战斗风格，方锐本人的个性显得有些欢脱。

“你这么说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是大实话。”方锐说。

“其实我是大神的粉丝啦，昨晚对霸图的比赛也很出色，擂台赛的偷袭燃烧全场啊！”

自三个男人开始聊起荣耀，小北就完全跟不上话题，突然听到林敬言跟肖衍聊起公司正在推出的新游戏，小北终于插上了话，“哎？那个我也有玩呢！”

“试过最新的地狱猎魂副本了吗，感觉难度怎么样？”林敬言问道，这也是方锐下午正在测试的副本。

“有啊，很简单呀。”小北回答。

林敬言跟方锐都讶异地看着小北，肖衍不紧不慢的解释，“我从公司找了个内部号给她，装备基本是顶级的。那个副本难度很高，到现在为止通过率都挺低的，如果是普通账号，她的操作肯定过不了的。”

“哈？”方锐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不太了解游戏制作，不过这种经过后台修改的内部号只能用于测试，应当属于禁止使用的账号。

“肖衍，这样没问题吗？”林敬言不由担心起来。

“没问题的，这是得到公司许可的。”肖衍说。

“完全影响游戏平衡的Bug，绝对不能出现吧。”方锐摇了摇头。平衡性可以说是游戏作品的生命线，无论是职业还是账号，一旦破坏了游戏平衡，那这款游戏也就离下线不远了。试想荣耀突然出现五个100级账号，操作和配合都失去了意义，无论是网游还是联盟，恐怕都会失去大批的玩家和选手。

肖衍猜到了方锐的想法，他踌躇了会才开口“并不是所有游戏都会像荣耀那样正规运营的，其实我们这些小型游戏，内部号流通算是业界惯例了。”

“惯例？为什么？”方锐追问。

“因为这类游戏的寿命并不长久，趁着刚开始有人气的时候就要抓紧机会盈利。”肖衍的口吻很平淡，完全不像之前聊起荣耀时情绪激动，“所以，运营初期都会流通一些顶级的内部号，利用竞争和攀比的心里，刺激游戏玩家消费。”

“那上次的事情也是惯例吗？”林敬言突然打断了他。

“C区版本更新的事情吗，那个也是比较常用的营销手段。我们会把部分副本设定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难度，玩家为了进入副本通关记录榜就不得不消费特殊道具。”肖衍察觉到林敬言有些不快，前段时间林敬言提出降低三个副本的难度的建议，还建议取消三个副本对应的特殊道具，认为这完全降低游戏的可玩性，这件事他在运营部也有所耳闻。当时运营部主管私底下还嘲笑道，玩游戏跟做游戏可是两码事，全都取消了我们赚什么钱？

闲聊的气氛紧张起来，小北忍不住嘟囔“其实就是游戏嘛，干嘛那么认真呢。”

 “怎么能不认真，这可是我奋斗了十几年的理想。”林敬言平静地说。

作为早期的职业选手，他比新生代们更了解外界对于职业选手的偏见，也听过更多带着讽刺的调侃，充满优越感的劝诫，甚至是赤裸裸的鄙夷。这个姑娘并没有恶意，因为在她的心目中，游戏真的只是用来放松的娱乐。但此时此刻，林敬言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尽管是说给一个可能永远无法理解的小姑娘听。

“是啊，小北，这可是我的事业哦，怎么能不认真。”肖衍接口道。

林敬言跟方锐听到这句话都朝他看过去，事业跟理想，并不能算是一回事，林敬言意识到他话里暗示的意思。

肖衍观察着林敬言的表情，轻声说，“林哥，我这话可能不中听，不过公司做游戏是为了赚钱，理想不能当饭吃的。”

虽然不了解林敬言在公司发生过什么，但方锐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话有点刺耳，他微微皱了眉，“世界上赚钱的方法有那么多，既然选择做游戏，总不会是光为了赚钱吧。”

“别人我不知道，我本身也是非常喜欢荣耀才立志投入游戏行业的。可是，我们这个行业竞争激烈，其他公司见不得人的事更多，如果我们只想着理想的话，恐怕早就倒闭了。”肖衍有些苦涩地说。

“肖衍，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林敬言说。

林敬言不得不承认，肖衍的话确实让他有些不快。但是，林敬言也知道的肖衍的这番话是出于好意，自己跟公司那些微妙的理念冲突，想必这个聪明细心的年轻人也看在眼里，才会用这种方法提醒自己。

话已经说出口，肖衍内心极其担心惹恼林敬言和方锐，听到这句话忽然就舒了口气，他笑着说，“没有没有，是我太多话了。出来玩，咱们不聊工作，不聊工作。”

“就是就是，赶紧多吃点啊，不用给我省钱。”方锐也跟着笑起来。

回家的路上，林敬言有些沉默，他跟方锐走得不快，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偶尔还有人回头偷瞧抱着流氓兔的方锐。

“老林。”方锐突然停了下来。

“恩。”林敬言侧头看去。

“那个肖衍的话，你很在意吗？”

方锐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林敬言不由得想伸出手想摸摸他，察觉到这是在马路上，他手一偏摸到了流氓兔的耳朵上，“你是担心我吗？”

“是啊，你有心思也是自己闷着，不问的话，你也不会主动说给我听吧。”方锐回答。

“呵呵，怎么感觉被你照顾了。”林敬言笑了笑。

“反正我听完挺不爽的，还没什么话好反驳。老林，你在公司里遇到的人也都是这样的想法吧？”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建议，就让全公司喝西北风啊。其实，我也察觉到了，在这个行业里，我的想法才是异类。”

“哈哈哈哈。”方锐突然就笑了起来。

“怎么了？”

“老林，我因为打荣耀被老爹揍成了猪头，关在家里饿了几天家里才同意的，听说叶修为了玩荣耀直接离家出走，我们这样的人，从来就是异类吧。”

林敬言的手从兔子耳朵移开，摸到了方锐的脸上，“说的对，我们本来就是异类啊。”

方锐就势蹭了蹭林敬言掌心，瞪大眼睛看过去，“老林，要不要在大街上啵一个！”

“呵呵，还是不要了。”林敬言松开了手，方锐在破坏气氛方面还真是水平一流。

 “老林啊，那你当初为了打荣耀干过什么傻事没有？”

“没有吧，我父母比较开明。”

方锐追问道，“那你怎么出道的？”

“当时第一赛季刚刚开始，有人加我好友问我愿不愿意去呼啸战队，3000块钱一个月，包吃住，我记得很清楚。”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了。”

“就这样啊？”

林敬言笑着说，“是啊，没有被揍成猪头，也没有被关在家里饿几天。”

“亏了亏了，早知道就不说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肯定也会有很多糗事。”

“不过，那时候我已经收到了N大通知书，所以长辈和朋友都劝我去读大学，他们都是一片好心，让我觉得挺为难的。”

“老林，到今天你才告诉我，你是个学霸？！”方锐惊呼。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原来如此啊！我觉得你身上闪耀着知识分子的光辉，好刺眼。”方锐伸出空着的手挡在眼前。

“兴欣又是大学生，又是数学天才，怎么没听你说刺眼？”林敬言反问。

“因为！这是情人眼里才能看到的光辉！”方锐义正词严地回答。

林敬言没说话，只是盯着方锐笑。

“想想确实挺可惜的啊，我反正本来读书就不行，可是你如果去念大学的话，说不定现在也很有成就。”

林敬言摇摇头，“这有什么可惜的，如果不去呼啸的话，不就遇不到你了。”

方锐得意道，“说的是啊。”

两个人走在路上，方锐抱着的流氓兔依旧一跳一跳的，只是仔细看去的话，两个人的嘴角都是噙着笑的。

“方锐，谢谢你，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

“我们原来一无所有的时候，也就是凭着点热血坚持游戏这条路。虽然我现在不能打职业，但是这份对游戏的执着我还不想放弃啊。”未来在公司还会继续遇到这种磕磕碰碰，但林敬言已经豁然了，不能改变所有，哪怕改变一点也好，一点也改变不了，能坚持自己的想法也好。

方锐听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我功劳很大啊，怎么报答我呢？我要求也不高，你就以身相许吧。”

“可能不行。”

“为什么？”

林敬言目光温柔，“已经许给你的，怎么许第二次呢？”

方锐头一闷笑得肩膀直颤，“老林，这么煽情的台词不适合你。”

面对不解风情的方锐，林敬言顺口问道，“那我要说什么？”

“你应该说，今晚让你在上面。”

“呵呵。”林敬言笑了笑，转身就往前走去。

“说说也不行啊，老林别这么小气。”方锐跟着快步追了上去。

当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客厅没有人，灯却亮着，吴雪峰和叶修已经先回来了。方锐见状，蹑手蹑脚走到客卧门口，悄悄把耳朵贴到房门上偷听里面的动静。

“方锐。”

“嘘。”方锐回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吴雪峰打开浴室门，看到的就是这副诡异的画面，抱着巨大玩偶的方锐鬼鬼祟祟地贴在房门上。

“这个姿势不累吗？”吴雪峰问。

方锐瞬间恢复正常的姿势，没有丝毫被抓个正着的尴尬，面色不改地问道，“只有叶神在里面？”

吴雪峰摇了摇头，“回兴欣了，说是特地给他腾了间房。”

“这一准儿是老板娘干得好事啊！”方锐长长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吴雪峰的肩膀，“前辈，我已经尽力了。”

“没关系，是我的，怎么也跑不了。”吴雪峰随口答道。

吴雪峰总是温温吞吞的，调侃起他跟叶修的事情也只是笑笑，不承认也不反驳的模样，这话从他口里说出来着实吓了方锐一跳。

“我就说，叶修老狐狸身边怎么可能有白莲花，原来只是坏得不明显啊！”方锐恍然大悟地说。

“白莲花，你在说雪峰吗？”林敬言大摇其头，“莲子儿都是黑的吧？”

“老林，在后辈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吧。”吴雪峰笑道。

“啧啧，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我方锐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哈哈，你不知道，他以前长得更加小白脸！”林敬言来了兴致，“二十多岁了还婴儿肥，被人说成未成年。”

方锐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前辈现在也很显年轻啊，比老魏看起来小多了。”

“说到魏琛，他喊过你姐姐的吧？”林敬言看向吴雪峰。

“有这回事吗？”

林敬言回忆起当初的情况，边笑边点头“魏琛以为他是女的，还调戏他，结果被叶修跟他联手虐了一场。”

“这也太逗了。”方锐拍着大腿大笑。

两人一唱一和，吴雪峰也不着恼，他含着笑意不咸不淡地开口，“老林，你确定要跟我互相抖过去的糗事？”

林敬言警惕地止了笑，方锐马上谄媚地凑上去，“吴雪峰前辈，老林有什么糗事吗？”

吴雪峰没有继续说，态度不明不白地吊着胃口。

“雪峰，在后辈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吧。”林敬言干咳两声，把这句原话还给了吴雪峰。

方锐左眼写了个“期”，右眼写了个“待”，就这么盯着吴雪峰。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啊，让我睡一觉好好回忆回忆吧。”吴雪峰一本正经地说。

【海无量】前辈前辈，老林有什么糗事？[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吴雪峰】我还在回忆。

【海无量】前辈啊，就算你不告诉我，回头老林也会把你的糗事都抖出来的。

【吴雪峰】呵呵，是嘛。

【海无量】他刚刚还说要翻第一赛季的留念合照给我看。

【吴雪峰】唉，老林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方锐看着“美人”两个字很是膈应了一把。

【海无量】所以？？

【吴雪峰】他无情，我不能无义，关键是，我说出来有什么好处呢？

“果然很难对付，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啊。”方锐还期待着悄悄在QQ上问个清楚，没想到吴雪峰软硬不吃。

林敬言看到方锐靠在床头捧着手机，猜到他八成在追问吴雪峰，“问他还不如问我。”

“你会告诉我吗？”方锐头也没回。

“他更不会告诉你。”林敬言说得成竹在胸。

“嘿嘿，未必！”

【海无量】前辈，我有叶修的情报！

“睡觉了。”林敬言关掉床头灯，钻进了被子。

“哎呀，等会等会。”

“等不了了。”被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老林……”黑暗中方锐的声音低了下来。

“嘘，别出声。”

吴雪峰正等着情报送上门来，结果半天没有等到回应。他关上手机，暗想，方锐不愧是猥琐大师，果然很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