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

[第一章：刘皓]不幸万幸

 

他常常觉得自己是个时运不济的人，有实力，有谋划，却永远只能沦为配角。他汲汲营生，如履薄冰，命运却只是冷笑着看他筋疲力尽。或许，他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就是在呼啸遇见了唐昊。

————————————————————————————刘皓

十月的N市已经有了秋意，呼啸俱乐部门口，大道的梧桐落叶积了一地。今年，呼啸的常规赛发挥并不稳定，首轮6:0大胜烟雨后，又接连惨败雷霆和蓝雨。赛后，唐昊直接放了媒体的鸽子，连夜飞回呼啸，队员们也不敢大意，赶着第二天凌晨的飞机回来，战队的气氛满是风雨欲来的沉闷。

“刘副，早上好。”

郭阳看见迎面走过来的刘皓，笑着招呼。

“嗯。”刘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走出了两三米才反应过来，“哦，小郭，早啊。”

郭阳对于这位嘉世的老队友有点依附的意思，刘皓在呼啸上位后，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呼啸就要出头了，因而平时也是殷勤备至。回头望了眼空荡荡地走廊，郭阳凑近两步，用目光瞥着训练室的门说，“刘副，队长刚把赵禹哲狠狠骂了一顿，正在气头上呢。”

“嗯嗯，是吗。”刘皓含糊应道。

郭阳觉得刘皓今天有点不对劲，但不论如何，他已经提点到了，刘皓是聪明人，自然懂他的意思。

刘皓进了训练室，果然唐昊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赵禹哲背对他坐着也是不声不响，其它队员只敢用目光跟刘皓打招呼。房间内安静得连喘气声都听不见，只有键盘和鼠标的敲击声咔嗒作响。

刘皓的心思却不在此，他脑子里还想着昨天的事情。赛后，他经过黄少天身边的时候，黄少天正在神情专注地爆手速聊QQ，他无意中瞧见QQ群名是“荣耀副队联盟”。当副队长这事儿，刘皓算是老资格了，他倒从来没听说有这个群组。他留了心，再经过的时候偏头多看了两眼，正巧看见屏幕上两个熟悉的头像——江波涛和张佳乐。他心思敏捷，想到张佳乐最早是在百花战队当副队长的，当时百花队长还是孙哲平，那这群可就真有些历史了。如果说是前辈们的私群也就算了，可是晚了自己几届的江波涛都在群里，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收到过邀请。

一种被排挤和轻视的猜想在刘浩心里潜滋暗长，他越想越回不过味来，QQ群当然不算什么，不过硬要把他排除在外可就说不过去了。

这种猜想折磨了他一夜，此时对着刚开机的电脑，他打定了主意，逐项输入搜索条件。刷出来的同名群组很多，大多是各家副队粉丝团，好在他记得群头像，此时对照着果然找到一个，再点击查看群主，居然就是张佳乐，管理员是张新杰和黄少天。

刘皓指尖相对用力压了压手指，用余光扫了扫左右两边，悄悄呼口气，点击加群。

0.01s之后，申请通过，聊天界面展开。

【队长到我碗里来】欢迎欢迎欢迎，好久没见到有新人了！！是哪个战队的？难道是今年新加入联盟的吗？

刘皓右击查看资料才确定，顶着这个诡异群名片的人真的是黄少天。他刚想回话，黄少天已经自顾自地刷了满屏。

【队长到我碗里来】我去我去，刘皓？[骷髅] [骷髅] [骷髅]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队长到我碗里来】这么说起来，呼啸的队长是唐昊啊，刘皓你人呢，是不是被盗号了。

刘皓觉有点接不上话，这怎么扯到唐昊身上去了，他谨慎地先问了个好

【刘皓】黄少好。

【张佳乐】真是刘皓？是谁在恶作剧吧，趁早坦白，保证不打死。

【队长到我碗里来】张佳乐你的智商呢？我看过资料了，绝对是刘皓，这都加着好友呢，错不了的。

【刘皓】张佳乐前辈好。

【方大大】不是吧……唐昊吗？不怕被他克死？

【队长到我碗里来】那当然，不然难道是叶修吗！别吓我，这也太惊悚了，直接就变恐怖片了。

【匿名】黄少，方锐现在是叶修的副队。

【队长到我碗里来】哈哈哈哈哈哈，方锐你口味太重了！[拍桌狂笑]

【张佳乐】 说的是啊，方锐，唐昊也是你前队长吧！[拍桌狂笑]

【小江】呵呵，还是我比较专一。

【队长到我碗里来】专一+1

【吴羽策】专一+2

【匿名】专一+3

【李华】专一+4

【方大大】老子要退群了！

【张佳乐】“专一+5”

【队长到我碗里来】哎哎，张佳乐你凑什么热闹，难道看上老韩了？

【张佳乐】我呸，我只给大孙当过副队，黄少你智商呢？

【匿名】他不是副队，黄少你智商呢？ 

刘皓简直如坠迷雾，根本插不上话，只能接着问好

【刘皓】各位副队好。

【队长到我碗里来】刘皓你好完了没，你先说是不是唐昊啊，不会真是叶修吧。

【方大大】其实吧，你们忘了孙翔……

【队长到我碗里来】孙翔？！我还真忘了。喂，刘皓你不简单啊，给孙翔还当过副队，叶修孙翔再加上唐昊，我去，跟方锐一样乱。

【张佳乐】忘了+1。

【方大大】黄少天，你滚远点。

【小江】为队友点蜡。

【队长到我碗里来】人呢人呢人呢，刘皓你快说是谁啊。

刘皓完全懵了。

【刘皓】什么是谁？

他刚发完这句，群里刷屏的节奏瞬间就停了，刘皓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暖个场。

【刘皓】哈哈，刚进群，大家多多关照啊，以后还有很多战队管理的问题跟各位副队交流。

0.01s之后，刘皓发现自己被T出了群。

“靠。”刘皓气得一摔鼠标，训练室里所有人立刻都朝他看了过来，唐昊皱了眉头，连赵禹哲都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

“没事没事。”刘皓讪笑着，心里却把黄少天等人骂了个遍，这算什么，摆明了看不起我吗？不过，刚刚他们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刘浩神思恍惚地想着。

“看什么看，训练！”唐昊扫了队员们一眼。

【匿名】你们暴露了。

【小江】是谁拉他进群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匿名】没人拉他进来。

【队长到我碗里来】张新杰，你以为披着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吗！你们什么意思快点说清楚，刘皓来干嘛的。

【石不转】他大概以为这是普通的战队交流群吧。

【小江】张副不会早知道，所以才匿名的吧。

【石不转】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匿名只是未雨绸缪。

【队长到我碗里来】靠靠靠靠靠靠，哪个混蛋把群号泄露给他的，看本剑圣不砍死他。啊啊啊！！万一被我们队长知道了，我怎么解释啊？啊啊啊！简直是要疯了，快点说是谁，我要砍砍砍，砍死他，一万遍！”

【张佳乐】我无所谓啊，反正大孙已经知道了。

【方大大】我无所谓啊，反正老林已经知道了。

【吴羽策】李轩知道。

【小江】我觉得，刘皓应该没什么机会跟小周交流。

【李华】我就说了一句话，他应该没注意吧……

【石不转】黄少，刘皓刚从蓝雨回来就加了群，九成可能是从你那看到的群号。

【张佳乐】黄少天你个二货！

【队长到我碗里来】我靠，我被你坑死了啊，刘皓你个蠢货！

“刘皓！”

“啊？”刘皓被吓得一愣，抬头茫然看向唐昊，“唐队？”

唐昊看着明显在走神的刘皓，心里的火登时就起来了。

“副队，队长说进组。”阮永彬用手肘碰了碰刘皓，压低了声音提醒。

“哦哦，好的。”刘皓点点，赶紧道歉，“对不起，唐队，刚刚没注意。”

眼看着呼啸的队员们个个闷着，唐昊担心队里气氛太僵，只能忍了这口气，神色不悦地看了刘浩一眼，“1分钟后开始。”

“谢了，永彬。”刘皓回过头来，朝阮永彬笑了一下。

三人团队赛练习，唐昊，赵禹哲，郭阳一组，刘皓，林枫和阮永彬一组，唐昊组机动性强，拼得就是一波带走，刘浩组更为平衡，有控制有输出有治疗。

第一轮刘皓打得很谨慎，限制唐昊跟赵禹哲的输出，保护牧师阮永彬，再找机会磨一磨郭阳的血，毕竟唐昊组是拖不起的。战术思路清晰明了，可他走位出现了失误，被唐昊跟赵禹哲逮到空挡，直接带走了防御力不高的魔剑士。

“刘皓注意走位，别犯这么低级的失误。。”赢了之后的唐昊不假辞色，“赵禹哲，你跟林枫对换。”

“知道了。”刘皓应道。他心里还是放不下早上的事情，论技术实力，他不输给江波涛，轮管理能力，他自认为远胜过吴羽策，论资历经验，他队长副队长都当过，也就是跟张佳乐黄少天这样的一线大神没法比。而且，加入呼啸以后，他也算是时来运转，队内队外都对他很满意，甚至入选了第十赛季的全明星赛。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被排挤。这个联盟副队的群组不邀请他也就算了，把他这样踢出来可就是实实在在地打脸了。

凭什么我不行？！刘皓咽不下这口气。难道是因为叶修？！黄少天，张佳乐跟叶修的私交都不错，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

刘皓还在思来想去，第二轮已经开始，唐昊跟林枫操纵着唐三打和鬼迷神凝这对昔日的流氓组合直奔向地图的另一边，郭阳的气功师被落在后面。这一幕落在潜伏在侧面的赵禹哲眼里，赵禹哲一对一拿下郭阳是没问题，他果断地刘皓发了个进攻信号。只是，赵禹哲这边跟郭阳缠斗着，那边就收到刘皓跟阮永彬出局的提示。

“傻笔。”赵禹哲低低地说了一句。

唐昊从座位上腾得起身，径直走到刘皓面前，“刘皓你他妈是故意的？”

“对不起，队长，是我失误了。”刘皓知道唐昊的脾气，急忙低头认错。他刚刚惦记着QQ群的事情，走神回来看见赵禹哲的进攻信号，下意识就朝面前的流氓组合放了一个冰创波动阵。对于到处搜寻不得的唐昊林枫来说，这可不就等于送死送到家门口上了。

“对不起？”唐昊简直忍无可忍，“这种状态上场，下周的比赛我们干脆认输算了，留着你去赛后说对不起吧。”

“是我的错，刚刚没有沟通好战术。”

“你今天没带脑子吗，这么简单的判断还需要战术？”唐昊怒不可揭，气得一巴掌拍得刘皓的台面上。

队员们都闷声不敢出气，目不斜视地盯紧了各自的屏幕，只有赵禹哲听完刘皓的话轻蔑地哼笑一声。

刘皓忽然觉得，自己在队外被人瞧不起，在队内其实也没有什么颜面可言。至少对于这位队长来说，自己这个副队长跟赵禹哲也没什么区别。

“队长。”刘皓张了口，面对这个火爆脾气的年轻队长感觉有些委屈，平时信手捏来的说辞从脑子里消失了个干净，出口的还是那句，“对不起。”

同样的话，唐昊耳朵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感觉。唐昊不是个善于分析的人，比起计算他更倾向于直觉，现在他直觉感觉刘皓有点低落。

“嗯。”唐昊又看了刘皓一眼，俯视的目光看不清刘皓的眼神，“别心不在焉的，好好训练，下周我们一定要赢。”

“谢谢队长。”刘皓迅速整理好情绪，恢复了的笑脸冲唐昊点点头。

笑得真他妈刺眼，唐昊心想。

       呼啸主场以2:3的比分输给兴欣，这已经是呼啸的三连败了。主场的媒体没能让唐昊破例，赛后记者招待会依旧只有副队长刘皓。好在对于这种场面，刘皓早就驾轻就熟。

“打输了就耍性子不参加记者发布会，这种行为未免太幼稚了。这样的队长能带领呼啸走向胜利吗？”带着讽刺的女声响起，抛出了尖锐的问题。

呼啸的新闻官心里一紧，慌着往台下看去，提问的是一个面生的女记者。他跟台上的刘皓对视一眼，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并不认识。

“这是一个误会。”刘皓心里骂着“野女人”，面上依旧笑得从容。

“队长比任何人都想要赢，每一次失败对他都是一种鞭策。他并不是负气不参加发布会，我们在这里回顾失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追求下一次胜利。面对这样队长，所有的呼啸队员都坚信，我们一定会赢。”

新闻官简直想跳起来给刘皓鼓掌，这“扭曲事实”的能力简直神乎其技。

女记者还想再问，工作人员在新闻官的暗示下已经把话筒递给了别人。

微笑着对答如流的刘皓看了一眼吃瘪的女记者，暗道“蠢女人，抹黑唐昊是想出名吗，你还嫩点。”

“呦，刘副队啊。”

刘皓走出门就遇到了兴欣的众人，没想到方锐居然开口招呼他。

因为叶修的事情，刘皓跟苏沐橙明里暗里都闹翻了，他现在取代的又是方锐在呼啸的位子，看到这两个人总归有些尴尬。亏得他也是久经沙场的，此时客套地笑着点头，“苏队，方副队，晚上好。”

“别这么生疏，你跟咱们可都算老队友了。是吧，沐姐？”方锐笑着说。

“嗯。”苏沐橙也不明白方锐怎么跟刘皓套起近乎，但还是要卖方锐个面子的。

“唉，刘副啊，呼啸副队这活儿可不好干吧。哈哈，唐昊有没有给你脸色看？”方锐堆着笑脸凑过去问。

“队长对我们都挺好的。”刘皓有点搞不清楚方锐的意图。

“唉，要说好队长，还是我的老队长林敬言啊。”

刘皓不明白方锐怎么突然又提起退役了的林敬言，难道方锐想说上次QQ群的事情吗？他含含糊糊地回答，“嗯嗯，林前辈和唐队都很好。”

“呦，时间不早，那我们先进去了啊。”方锐像是突然想起赛后发布会似的。

“慢走。”刘皓看着方锐的背影，心里有些不痛快，总觉得他是变着法儿在讽刺自己。

进入赛后记者发布会会场的方锐笑得志得意满，悄悄掏出手机

【方大大】放心吧，刘皓没发现。

【石不转】兴欣的表现很精彩。@队长到我碗里来

【队长到我碗里来】方锐你怎么知道的，你该不会傻到去问他了吧？？？

【方大大】我故意提起老林，他没什么反应，看着挺茫然的。

【队长到我碗里来】靠靠靠靠靠，秀恩爱死得快！

“方锐大大好像心情很好啊。”台下的媒体们小声地交流着。

“还用说，最后团队赛一挑二亮瞎全场，得意着呢。”

“看不下去了，笑得这么猥琐，待会儿千万别提问他。”

“附议附议。”

从会场的侧门离开后，刘皓就上了俱乐部的车，他扫了一眼问道，“唐队呢？”

“唐队提前打车走了。”坐在后一排的郭阳答道。

“他一个人？”刘皓的声音有些责备。

“嗯。”郭阳想起唐昊走的时候一脸煞气，那副样子谁敢撞枪口上找骂。

刘皓想到这位年轻队长的个性，心里也是了然，“这外面都是粉丝，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收场。”

主场输了比赛，回到俱乐部的队员们也都心情不佳。刘皓本想给唐昊打个电话，犹豫了片刻还是直接走向了训练室。

刘皓开了一条门缝，房里没开灯，只有屏幕的光照在唐昊脸上，依旧是紧绷的表情，锋利的目光，断断续续地鼠标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果然急着回来分析录像，刘皓松了口气，回想起女记者的话。幼稚？或许是有一点任性，不过这种对胜利的渴望局外人是不会懂的。刘皓看了会被黑暗包围的唐昊，缓缓掩上房门。

“进来！”唐昊按下暂停键，刘皓开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也不知道呆在那里搞什么鬼，难道是怕自己骂他，自己在他心里就这么不可理喻？

“唐队，还没休息。”刘皓只得笑着推开门。

“你不也没休息。”唐昊用下巴点了一下身旁的椅子，“不累的话，坐下聊会。”

刘皓发觉屏幕上的记事本已经写得密密麻麻，他坐到唐昊旁边，想着这时候应该恭维队长两句，可对着唐昊的目光却开不了口。论心机，唐昊在联盟恐怕得倒着数，但就是这种直来直去地性格让他开不了口说那些虚伪的话。

“你今天打得不错。”唐昊冷不丁来了一句。

“我们还是输了。”刘皓想抽自己一巴掌，说这话不是触唐昊的霉头吗，明明应该感动地谢谢队长认可，再谦虚两句把功劳委婉地归到队长头上。面对记者围攻还能侃侃而谈的刘皓，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补救。

“那是我们战术不行。”唐昊没有生气，坦然地回答，双手交叠抱着后脑仰躺到椅子上。

刘皓没想唐昊会这么说，顿时愣愣地抬起头。

“靠，你什么眼神。”眼看刘皓盯着他不说话，唐昊不自然地抱怨，“怎么，你也觉得我蠢到家，想靠着一对一盯人拿冠军吗？”

“当然不是，去年蓝雨在我们手上吃了亏，现在其他战队对这种打法早就有准备了。”刘皓笑了一下，“现在想用这个打法，除非，我们有五个唐队这样的选手。”

“放屁。”唐昊偏了偏头，“记者们不是都骂我蠢，骂我不懂战术，只会粗暴的人盯人吗？你以为我不知道？”

“队长，别这么想，去年呼啸连胜的时候，他们不是说绝对的强悍撕裂一切战术吗？”

唐昊忽地笑了起来，起身拍了拍刘皓的肩膀，“我怎么觉得你他妈把我当小孩子哄。”

“怎么会。”刘皓附和着笑了笑，“队长也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强悍。”

这句话，刘皓倒是说的真心。足足晚了自己两届唐昊，出道第二年就成为团队核心，全明星赛一句“以下克上”傲气十足，从第一流氓到全明星，再到呼啸队长，永远是那么意气风发。

“我强不强，用不着他们评论。”唐昊摆摆手。

刘皓心里有点不舒服，虽说媒体有时候会挑剔唐昊公关和战术，但对于他的实力，绝对是一面倒的赞扬，不遗余力地把他捧上新神的位子。相比之下，自己总是沦为配角，任何小小的成就都需要处心积虑的经营。他泛着酸意，心里骂了一句“得了便宜还卖乖”，态度上却更恭敬，“呵呵，队长这样的成就当然不在乎，只有我们这些普通选手会在意。”

唐昊转过头盯着刘皓看了半天，看得他心里发麻，想着是不是唐昊看出什么了。

“你在意？”唐昊坐起身来，盯着刘皓的眼睛，“我告诉你，根本不用管那帮孙子怎么看，只要赢下去，所有看不上你的人都会闭嘴。”

“只要赢下去。”唐昊的目光带着无所畏惧的坚定，刘皓觉得深藏心底的某根弦被触动了。

“恩。”唐昊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刚出道的时候，我对自己这么说。”

“队长在百花的时候？”刘皓突然想到，唐昊出道的第一年也是默默无闻，所有人都在期待百花缭乱和落花狼藉的继任者，百花的粉丝也只记得他们的“繁花血景”，那时候的他跟自己一样，笼罩在大神的阴影下无人问津，想到这里刘皓叹道，“队长还真是厉害，硬生生把百花打成了流氓核心。”

“管谁核心，场上就是一句话。”唐昊撇撇嘴，“要赢，不顾一切地赢。”

刘皓摇摇头，有些羡慕唐昊自信到目中无人的洒脱，羡慕唐昊直接到无所顾忌的锐气，相比之下，自己的那些心机简直龌龊可悲，他近乎喃喃自语地开口，“真羡慕你啊。”

“刘皓。”

“队长？”刘皓不明所以地抬头。

唐昊用指节敲着桌面，不自然地开口，“战术我不行，呼啸的战术要靠你了。”

“队长，我怕我……”刘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怕什么怕，你是我唐昊的队友，是呼啸的副队长，谁他妈都不能说你不行，因为我们会赢，我们会夺冠！”

刘皓看着面前坚信不疑的人，说着不可一世的话，心脏瞬间被收紧了，周围的黑暗把他们跟一切隔绝开。

“恩，我是你的队友，我是呼啸的副队长，我们会赢，我们会夺冠。”

“靠，不要用一副哭丧的脸说！”唐昊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刘皓的表情看上去苦涩得要落泪。

“对不起，队长，我有点高兴。”在嘉世没有得到的肯定，在雷霆没有得到的关注，唐昊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说了出来。这句话，刘皓已经等的太久了，久得几乎不再抱有希望，就像破冰的一锤砸在心里，冰层下埋藏着的情绪随之喷涌而出。

 “高兴是这种表情吗？！” 唐昊无奈地坐回了椅子上。

“恩。”刘皓点点头，他没有解释，这样的事情，即使解释了也指挥让唐昊发笑吧。

唐昊难得地静静等在一边，“高兴就……高兴吧。”

第二天，唐昊又把全队上下训了一通，但两人谁也没再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渐渐地，队员们发现刘皓开始更多地直言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一味捧着唐昊的意见。有天晚上，郭阳甚至听见他们在宿舍里大吵着战术安排，隔天两人又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搞得郭阳也没敢多问。

呼啸经历了三连败之后，对阵皇风，三零一度虽然都是小比分险胜，但战术上的变化引起了媒体和其他战队的关注。第七场，呼啸主场迎战微草2:1取胜，团队赛出其不意的整体打法，更是让众人大跌眼镜。

赛后的晚上，刘皓在床上辗转反侧，床头的时钟显示着凌晨1点。

又失眠了，他认命地叹口气，伸出手指在空中乱画。画了一会儿，他突然发觉自己竟然一直在写“唐昊”，登时吓得从床上直坐了起来。

“不会吧。”刘皓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脑子里回味着自己最近的“古怪”行为。他本是个心思玲珑的人，静下心来略一思考就有了个可怕的结论，“我该不会……不会……喜欢上唐昊了吧？”

“真是栽了，居然还是栽在唐昊手里。”刘皓撑着额头，喃喃自语，“看来是要被他克死了……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这次，刘皓连冷汗都出来了，他哆哆嗦嗦地说“不会吧……那个群……我是不是在做梦？”

直到凌晨，刘皓还是不敢肯定，他红着眼睛就冲回训练室，敲开了黄少天的小窗。

【刘皓】黄少，你喜欢喻队？

刘皓忐忑地等了半天，黄少天才回话。

【夜雨声烦】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喜欢队长啦，我们蓝雨可是非常团结，非常有队友爱的。

【刘皓】黄少，你跟喻队告白了吗？

【夜雨声烦】我靠靠靠，刘皓你今天发烧了烧坏脑子了吧，什么告白啊，乱七八糟你的什么意思啊。是不是输给了我们不服气想要挑拨离间，用这种计策简直太过分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唐昊啊，你跟唐昊告白了吗？？

【刘皓】恩，还没。

【夜雨声烦】什么什么什么什么！说清楚！

【刘皓】我喜欢唐昊，我还没告白。

这次黄少天又没回，显然还不是很相信他的话。刘皓想了想，又敲过去一句。

【刘皓】那个群的事情，我已经明白了，我现在能进群了吗？

【夜雨声烦】我去，你不早说，吓死我了！

队长今晚还没睡邀请刘皓加入本群。

【队长今晚还没睡】欢迎欢迎，欢迎小刘皓加入咱们的贼船！

【匿名】什么情况。

【刘皓】哈哈，又进群了，大家多多关照啊，以后还有很多攻略唐队的问题跟各位副队交流。

【石不转】加油。

【张佳乐】追流氓，方锐大大有经验，@方大大。

【方大大】哈哈，欢迎刘皓，成功经验找我就对了，是吧，张佳乐？

【张佳乐】滚滚滚。

刘皓正在翻成员列表，越翻心里越震惊，张佳乐，黄少天，张新杰，方锐，吴羽策，江波涛，李华……敢情这全联盟的副队，基本就没几个是清白的。不对，就算现在是清白的，未来也说不定吧，刘皓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目光落在群名片“东吴客踏雪寻峰”的成员上面，刘皓翻了翻资料，确定是个从未见过的人，再看最后发言时间居然是好几年之前。大概是哪个退役的前辈吧，不知道他最后成功了没有？

“刘皓。”

“啊？！”刘皓吓得手一抖，点了两次才关掉了窗口。

“干什么你，一惊一乍的有毛病吗？”唐昊不耐烦地说。

“队长啊，有什么事情吗？”刘皓有点做贼心虚。

“哦，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啊，是不是病了？”唐昊说着就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刘皓踉踉跄跄地就退后两步，摆着手忙道，“没什么，我挺好的。”

收回了悬空的手，唐昊觉得自己的好心情全给刘皓搞砸了，“没事就赶快训练，这周还得对付虚空。”

“李轩和吴羽策吗?”

“废话，这还用说？”唐昊气不打一出来，刘皓的口吻像是第一次听说虚空双鬼似的。

刘皓苦笑着，他总不能反驳说，“你说的双鬼跟我说的双鬼可不是一个意思。”

“好好打，昨天的团战，你做得不错。”

“恩？”刘皓一愣，没想到唐昊说完就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谢谢队长。“刘皓冲背影回了句。

等刘皓重新打开聊天界面的时候，事态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期。

【石不转】据我所知，是老林追的方锐。

【方大大】嘿，我们这叫两情相悦。

【队长今晚还没睡】方锐你天天秀恩爱烦不烦，烦不烦！老林跟唐昊根本不是一个款，问方锐也没用！要我说，刘皓你直接上吧！

【张佳乐】哈哈，黄少天，原来你天天对着喻队想这种事情。

【队长今晚还没睡】我去，我说的上不是那个上，不要乱想！

【方大大】哪个上？黄少估计想的是怎么直接下吧？

【吴羽策】猥琐方，我们群的下限就是被你拉低的。

【小江】我觉得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吧？

【李华】是的，慢慢来，这种事情急不得的。

【张佳乐】我说呢，难怪你们俩进展这么慢啊！少年们，回头是岸吧，不然黄少天就是你们的未来。

【队长今晚还没睡】什么意思，我这样的未来怎么了，队长对我好得很！

【方大大】张佳乐说的对，我告诉你们，我进群的时候，黄少天就每天嚷嚷着表白表白，结果到现在连个P都没放过。

【队长今晚还没睡】你懂个球，我这是机会没到，等到机会到了，我马上手到擒来，你们可等着吧。

【吴羽策】唐昊看起好像很难搞定啊。

【方大大】你看起来更难搞定，不是一样被搞定了？

【吴羽策】猥琐方，赛后你别走。

【方大大】干嘛不走，怎么地，想叫你家小轩轩帮你出气？

【石不转】唐昊的个性，别人很难去影响他的决定，所以追求成功的可能性很小，除非他主动喜欢你。

刷到这句的时候，刘皓偏了偏头去看对面的唐昊。凑巧唐昊起身，正对上他的目光，“干什么，有事？“

“没没。“

【刘皓】我也觉得希望很渺茫。

【李华】别气馁啊，还是有机会的。

【石不转】不过，这次我支持黄少天的建议，唐昊应该喜欢直接点的。

刘皓又偏了偏头去看唐昊，没想到唐昊正等着他，满脸的不爽，“我靠，有完没完，有什么话你就说！“

刘皓欲哭无泪，只能摇了摇头，“队长，真没什么事。“

【刘皓】张副，我服了你，你说的太对。[泪][泪]

【石不转】嗯，慢慢软化他的态度，如果自己藏不住的时候就可以找个机会告诉他了。

【刘皓】好的，谢谢指导！

刘皓心里又稍微安心些，他想着韩文清总比唐昊难度高，既然张新杰成功了，那自己也不算全无希望。他不敢再往唐昊的方向看，悄悄关闭了QQ，点开了训练软件。

【队长今晚还没睡】哈哈哈哈，虽然你支持我的意见，不过我还是得说啊。张新杰你还教别人，你自己都没告白过吧。

【石不转】这是两回事。

【张佳乐】别说我不给面子，光有理论知识是没有用啊。

【方大大】刘皓呢？该不会告白去了吧，要不要提前叫救护车啊……

【小江】前辈，不会那么严重吧。

等刘皓刷出这段聊天记录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这完全就是群不靠谱的人，看来最后还是得靠自己了。